欢迎你的到来! 今天是:2018年12月20日 星期一
兰花与梅、竹、菊并称花中四君子。因其素洁、淡雅、质朴而备受人们的喜好、歌咏与推崇。孔子自卫返鲁,过隐谷之中,见芗兰独茂,喟然叹曰:“夫兰当为王者香。”我亦喜欢兰花。
自古以来,具有王者香的兰花文化,深深根植于人们的精神世界,并世代传承、沿袭。屈原种兰、配兰,以兰花自誉;陶渊明爱兰、咏兰,“幽兰生前庭,含薰待清风”;朱熹叹兰、赞兰,“今花得古名,旖旎香更好”;郑思肖画兰、惜兰,“未有画前开鼻孔,满天浮动古馨香”。更有书圣王羲之,于兰亭之中润兰香挥毫而成千古一序。
我曾在家里养过几盆兰花。由于不了解它的生长习性,给予的水肥不是太多就是太少,经过几番折腾之后,所养的兰花都香消玉殒了。三月的一个周末,我与朋友相约去秦岭深处踏寻兰花。岭上背坡面有一些未消融的残雪,而向阳处的一些小草已然蠢蠢欲动。周边的小树也争先恐后地抽着新芽,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灌木正孕育着粉红色的花蕾,有几枝已迫不及待地绽放在春天里。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,只有山间小溪径自抚摸着圆滑的石子叮咚而下,涂抹着一路春色。秦岭巍峨俊秀、层峦叠嶂,远山近景虚实相间、动静相宜,然而要在这莽苍壮观、绵延起伏的群山里寻找一株野生兰花,恍若大海捞针,希望似乎变得非常渺茫。我们不得不从这个山坡爬到那个山坡,从这条小沟翻过那条小沟,不停地在杂草中拨弄着、寻找着,直累得满头大汗,依然不见兰花的踪影。
我们有些气馁,茫然停下了搜寻的脚步,索性拿出手机,留住岭上绿意盎然的别致景观。我一边拍照一边寻思,会不会找寻兰花与探古访幽一样要讲究缘分,会不会是因我们身上的烟火气太重,与高雅的兰花缘分太浅,而失之交臂?或许在脚下荒草掩映中就静静地立有一株无意苦争春的兰花,只是我们“眼拙”,未能找到罢了。抑或再向上走二三百步,便可以看到成片的兰花正向阳而生,回眸对望着这美丽的春日。这样想着,总觉得意犹未尽。
总不能这样“乘兴而来,败兴而归”吧,有人提议去岭南一个兰花人工培育基地去看看。于是,大伙的寻兰积极性再次被调动了起来。这是秦岭深处一个四面环山、景色秀美的小村落,缓坡下几座日光温棚里培育着花枝俊秀的春兰、蕙兰、寒兰、墨兰和春剑。多数兰花含苞未放,只有一小部分摇曳着淡紫色的花絮,花虽少却素净整洁、清香远溢,修长纤细、青翠欲滴的兰叶向外侧弯着,疏密相宜、寥寥数枝,便勾勒出君子之花的素洁淡雅。
初次见到这么多兰花,我感到非常震撼。然而,兰友说这样的规模比起南方可逊色多了,江浙一带从清朝就开始大规模种植兰花。其实,中国栽培兰花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。早在春秋末期,越王勾践已在浙江绍兴的渚山种植兰花。古人开始以采集野生兰花为主,魏晋以后兰花栽培从宫廷扩大到士大夫阶层的私家花园,并用来点缀庭院。宋代是中国兰花发展的鼎盛时期,不仅有《金漳兰谱》等研究兰花的专著,还有大量关于兰花的诗词歌赋。
热情的兰友,决定带我们去岭上观看野生兰花。真是“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”,看来我们还是与兰花有缘的。蹚过一条小溪,爬上一个土台,便隐隐约约地看到兰花靓丽的身影。兰友介绍说,有一种栎树的枯叶腐化后能产生一种兰花最喜欢的菌类,凡是坡上有这种栎树生长的地方多有兰花出现。顺着兰友手指的方向,果然发现了几株野生蕙兰,其中一株生长在栎树下,一株俏立在残雪中,另外一株半倚半靠着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。小心翼翼地拨开枯枝败叶,始料不及的是在这春寒料峭、冰霜凛冽的岭上生长的这几株蕙兰,竟然孕育出一寸有余的粉红色花蕾。目睹这一幕时,我不禁心头一震,看来兰花真是无愧于君子的美誉,居温室而不骄,处山野而不卑,一方青苔、几块乱石,却长出了浩然正气。
我陶醉在这浅浅的花香及兰花悠久的历史之中,似乎看到一条通往古时浸满兰香的幽深曲折的小径上,有无数人或坐或卧,或倚或立;其中,有王侯将相,有官商巨贾,有文人雅士,有布衣百姓。有人倚兰品茗,有人拥兰放歌,有人捻兰起舞,有人和兰而卧。多少人为兰而痴、为兰而狂,于是念兰、惜兰、怨兰、恨兰者纷纷攘攘、比比皆是。
我原以为了解了兰花的历史,掌握了它的生长习性,知道了下山、落坡等有关兰花的专有名词就算读懂了兰花。其实不然,我仍与兰花咫尺天涯,或许直到有一天甘愿与杂草为伍、淡然成为其中的一株,才算真正读懂了兰花。(文/蒋仪洁 www.ayx.com 驻西安森林资源监督专员办处长)